等他表演完毕,小洪梦兰带着最甜蜜的微笑,把花丢到场子里去给他;他把事情看得十分认真,拿起花按在他粗糙的嘴唇上,一手拊着心跪在她面前,嘴张得大大的,一对小小的亮眼睛射出喜悦的光辉。
小洪梦兰更没有办法保持她的庄严了,小矮人跑出场子以后许久她还在笑。太阳太大了,这时客厅里已经为她预备了盛宴:有一个生日大蛋糕,上面用彩色的糖做出她名字的缩写字母,还有一面可爱的小彩旗在上面飘舞。小洪梦兰便带着客人们进了客厅。
客厅里挂的帷幔都是用绣了金线的美丽乾国丝缎做的,黑白两色的天花板下面垂着一个大大的镀金的铜烛架,架上可以插三百只蜡烛。一个金色的大华盖上面用小粒珍珠绣成了龙和宝塔,华盖下便安放了她的宝座,是用一块华贵的黑天鹅绒罩衣盖着的,罩衣上到处都是银色的郁金香,并且很精巧的配着银和珍珠的穗子。墙上正对着宝座挂了一幅东方贵族美女的猎装像,跟真人一样大小,身边还站着一只獒犬;另一面墙壁的正中挂着一幅大乾帝国皇帝受各邦国朝贡时的画像。在两堵窗户的中间放着一个乌木橱,上面嵌了一些精美的瓷碟子,碟子上画着各种花鸟图案和人物,据说是景德镇御窑厂某位大师亲自带领能工巧匠们制作的。
在所有的房间里面这一间算是最亮,最美丽的。墙壁上蒙着浅红色花的意大利花缎,缎上有鸟的图样,还点缀了很好看的银花;家具是用上等的红木做的,上面装饰着鲜花的花瓣和转动的小爱神;两个大壁炉前面都放了绣着鹦鹉和孔雀的屏风,地板是海绿色的条纹玛瑙,望过去,就仿佛没有边际似的。
这座客厅本是父亲接待“大人物”们的地方,但现在成了她的生日宴会场地。
然而小洪梦兰对这一切富丽堂皇的景象一点儿也不注意。她所向往的,是外边的世界。
在这里空气是很郁闷的,可是在林子里,风自由自在地吹着,日光用飘动不停的金手拨开颤抖的树叶。林子里也有花,也许不及这花园里的花漂亮,可是它们更香;早春有风信子在清凉的幽谷中和草覆的小丘上泛起一片紫浪;还有黄色樱草一小簇一小簇地丛生在多节的橡树根的四周;更有颜色鲜明的白屈莱,蓝色的威灵仙,紫红和金色的鸢尾。榛树上有灰色的菜黄花,顶针花上面悬垂着有斑点的、蜜蜂常住的小房,累得它身子都弯了。栗树有它的白色星的尖塔,山楂有它的苍白的美丽的月亮。她喜欢到那美好的树林里去,那里的一切使她感到自由和快乐。
“真是幸福的孩子。”林逸青远远的看着这位洪家的小公主,低声自语道。
“孩子毕竟是孩子,需要父母陪伴在身边。”洪筠明白林逸青是想起了在北京清绮园的两个孩子,叹息了一声,“只是有时候,真的由不得人……”
“所以我看也是,涛士兄还是一直把这驻法公使做下去比较好。”林逸青微微一笑。
“呵呵,知我者,瀚鹏也。”洪筠看着不远处正和何韵晴、桐野千穗以及各国公使夫人谈笑的夫人芳汀,也微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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