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凛然剑气由指间弹出，苏伊睽只感到耳边发丝被风吹起来，抵在脖间的匕首颤抖了两下，哐当掉地。她心有所悟，抬眼看过去，指气顺道点亮屋中的灯火，影影绰绰中，黑衣青年坦然挺立，就在十步之外。
她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心里某个角落，瞬间就软化了。
绿衫小姑娘嘟嘴，很不开心地抱胸耸鼻子，“燕子归，人家都愿意把你送给我了，你还救这个女人？傻了吧你。”
燕子归不理会那姑娘，目光上下移动，检查苏伊睽身体。苏伊睽看出他的想法，于是摊手任他查看，还不忘解释自己的意思，“千万别冤枉我，燕子归又不是我的人，你想要的话就自己抢好了，我的意见，好像用处不大吧？”
绿衫小姑娘不饶人，“哼，说的多好听，强词夺理！其实你就是一个冷漠的女人！为了自己的安全愿意牺牲所有一切！”
“青岚噤声！”燕子归厉声打断，看到苏伊睽的脸色，因为小姑娘的话变白。
苏伊睽眼眸里光澜忽明忽灭，像是在探寻什么。然后她轻轻发笑，“不错，我是冷漠的女人。”为了她自己的幸福，她不介意让别人痛苦。可这有什么关系？从小的教育告诉她，人不为己，天诛地灭！
“姑娘，我相信你善良天真，对这个世界懵懂充满爱。我却没有你这份童心，这个世界在我看来，只有利益交换而已。谁比较得势比较厉害，才能活的下去。如果你从小长在我这样的环境，相信你并不会比我多善良。”苏伊睽静静道，目光流转着潋滟波光，瞬息死寂。
燕子归望着她，灯火摇曳在他黑曜石一样漂亮的凤眼中，迷人光华。
青岚没有大吵大闹，认真想了下，弯腰捡起掉到地上的小刀收到靴子里，然后叹气，“侯门一入深似海，你们这些名门闺秀，果然不是平常女子能理解的……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你，在这个时代，你竟然不愿意自己丈夫三妻四妾，要跟他和离……苏姑娘，我很敬佩你的勇气，还有，我叫青岚，是燕子归的师妹。”
苏伊睽淡声，“我上次见你时，你并不是这个样子。”自从得知自己并没有危险后，她的关注也一直在青岚身上。她隐约猜的这位青衫小姑娘就是燕子归的师妹，可是又不像：上次惊鸿一瞥下见到的小姑娘，美眸娇唇笑容甜美，是个很漂亮俏丽的姑娘。可眼前这位，梳着双髻，还有一张和路人一样普通的脸孔。
青岚目光盯着她，明亮的吓人。看眼后面并不反对的燕子归，微笑着拉着苏伊睽的手，碰上自己的鬓角，然后轻轻一撕，一张人皮掉了下来，对面的小姑娘，赫然又是当日那个娇俏佳人。
燕子归解释，“青岚得我师父真传，学的易容术，和真的人脸区别不大。”
苏伊睽愣了半晌，摸着手中面皮光滑莹润的感觉，慢慢笑，“原来如此。”这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易容术吗？看来常大夫，并不只是医术了得。
大方得体、优雅端庄，这就是苏伊睽么？青岚回头看她大师兄，张口欲言，然后自己又咬住舌头，生生忍住。潇洒旋身，往一边椅子上一坐，“对了苏姑娘，我师兄说他不能时刻跟在你身边，可巧我这两天没事干，就先呆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吧。”
“多谢青岚姑娘的好心，伊睽不需要人保护。”苏伊睽看眼默然不说话的燕子归，他把她想的太软弱了吧？
“哎你不用谢我，其实我武功根本不好，就是医术厉害些而已。你们苏家那么大，你地位又那么高，我想也没人能害的了你。反正我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了，你索性放开些答应下来，省的你我争来争去、还让我师兄担心的没完没了？”
苏伊睽抖眉，“那么，伊睽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“那个你名义上的母亲，实际上给你安排了个贴身丫鬟伺候你，叫碧桃。我仿的就是碧桃的脸，以后两天才能跟着你。啊你尽管放心，真的碧桃很安全。我走了以后，她就会回来了。”
“那青岚姑娘什么时候离开呢？请提前告知，让伊睽有些准备。”苏伊睽提议。
青岚朗声笑，搭着二郎腿一晃一晃，“你在生我师兄‘先斩后奏’的气吗？哈哈好吧，我五日后离京，去别处游学去。苏姑娘你也知道，要当个厉害的大夫，游历是个必不可少的过程。”
苏伊睽心中向往，脸色便带了憧憬的影子，“青岚姑娘活的真潇洒。如果伊睽也可以像青岚姑娘那样，四处游历学医，就好了。”
燕子归眼眸微淡，转身走出屋子。
青岚脸上表情有点儿纠结，但她很快调整过来，“如果我像你一样是个大小姐，嫁了个垃圾丈夫，可没本事像你这样这么快冷静走出来。”听她大师兄说，苏伊睽一直表现的很冷静。可是如果真的爱的话，会那么轻松地走出来吗？
苏伊睽知道青岚的意思，苦笑。她也知自己不正常，冷漠得非常不正常。可是没办法，不是吗？
当夜下了暴雨，她也睡得极不安稳，辗转反侧，总是看到好多片影浮冰碎玉般。她惊得一身汗，闪电划过纸窗，映在她漆黑幽深的眸子里。周围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，她的心跳却惶惶然，有破梦的感觉。
“青岚，你在么？”黑暗中，她轻声喊。
回答她的，只是一室凄凉，还有照在窗纸上的枝叶摇晃，雨敲廊柱。她睡不着，又不知道青岚为什么不在这里。拢着被子坐了一会儿，还是觉得心浮气躁，干脆挽了长发，披上长衣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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