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象元年三月初一,高俨率领大军返回后,邺城再一次迎回它的主人。
恰逢又是朝会,因此文武百官早早的就等侯在了太极殿,高俨这次南下,不但换回了俘虏,又一把火烧了潼关,极大的激励了朝野上下的士气,礼部甚至已经张罗着要祭天焚表,告慰祖先了。
“不就一把火的事,何须来那么多繁缛礼节?等将来踏破长安再大搞特搞也不迟。”
高俨一口否决了礼部尚书崔达拏的提议,念在他昨晚就骑着快马前来迎接的份上,高俨决定不计较他铺张浪费的罪责,能在河北道上找来这么多黄土垫道,也真难为他了。
“孤觉着礼部不应只掌管礼祀,规范官员远不如教化百姓来得重要。”
回宫的路上,高俨不断的与崔达拏讲述他对礼部的构想,他说:
“礼部应该办一份供百姓阅读的报刊,记住,不是邸报,是报刊,上面刊印一些关于时政,或者农事的内容,措辞一定要简洁,千万不要太深奥,要让百姓们能够看懂,最好再加一些趣闻,丰富一下百姓们的见识…”
崔达拏听得云里雾里,可高俨说得十分有兴致,他不好开口打断,好不容易等高俨说完了,他才抓住机会答道:
“殿下的构想虽好,可要实现起来却十分困难,若是按照殿下所说,那么每月都要印一刊,这会耗费大量的钱粮啊!”
高俨愣了一下:
“报刊而已,能花去几个钱?”
对此,崔达拏解释道:
“殿下有所不知,京城拥有雕字手艺的工匠只有不足百人,那些想要印书的大儒也已经排到明年去了,哪里挤得出来人手啊?而且既然是朝廷报刊,那肯定要用阳版,按一页千钱计,所需就更多了…”
“一页一千钱??”
高俨听后咂舌不已,他并没有抽时间专门去了解过齐国的印刷行业,哪里会想到印书居然这么贵?
按照齐国现在流通的常平五铢钱购买力来计算,一钱约等于一斤粮食,一千钱便是一千斤粮食,换到后世那个年代,差不多是两三千元软妹币,印一页书要两三千?开什么玩笑?!
想到此处,高俨沉声道:
“你只管依照孤的吩咐先在礼部成立专门的衙门,回头孤自会想法子把印刷的费用给降下来。”
见高俨主意已定,崔达拏知道再劝无用,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。
此时,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太极殿,文武百官见到高俨之后,立即躬身大拜:
“殿下得胜还朝,可喜可贺!”
高俨听罢瞪了高延宗一眼,这准是他提前安排好的说辞,明明只是去谈判,怎说得跟去打仗似的?若是记载在史书上,后人只会说琅琊王高俨这次出征雷声大,雨点小。
在看到高俨的那一刻,大胖子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,这段时间可把他給累坏了,腹下的腰带都小了一圈,晚上躺在床上时,连媳妇都怪他没以前那么有手感了,实在影响夫妇之间的和谐。
待高俨走回太师椅上坐定,随他一起远行的官员将领们也纷纷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,唯独杨素与史万岁二人还站在门口,表情有些不知所措。
史万岁还好,他是武人,不大计较这些,可杨素则不同了,他见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脑袋上,面皮微微有些发烫,他知道,这些官员都是在看他额头上的黥纹。
见此情形,高俨会心一笑,问文武百官道:
“杨素额上的狻猊乃孤亲手所绘,可还威武?”
文武百官心下一凛,他们听出高俨对此人的爱护,急忙答道:
“巧夺天工!”
高俨哈哈一笑,半真半假的对百官们道:
“今后但有立大功者,皆有资格向孤求取黥纹!”
杨素听后身子微微一颤,他抬起头有些激动的看着高俨,目光中隐隐闪烁着几分泪光,俗话说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因罪被黥印者已经是大不孝,可高俨却为了他当众说出与汉家传统相悖的话,实令杨素感动万分。
果然,有些汉人官员一下就皱起了眉头,他们认为高俨这话实在过于轻浮。
但那些鲜卑官员却没太当回事,他们之中有些信奉胡天的,每次祭拜的时候总会在身上画些花花绿绿的纹饰,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随后高俨指了指靠近大门处的空位,对二人道:
“你等先入列,待朝会结束,孤再宣布你二人新职。”
宦官田鹏鸾立即唱道:
“可奏!”
不曾想,他高亢的嗓音刚落下,一大票官员立即捧着笏板出了列,阵仗惊人。
“殿下!臣工部侍郎韩晋明有本要奏!”
高俨淡淡问道:
“所奏何事?”
韩晋明拜了一拜,答道:
“北平王高贞与右骁卫大将军鲜于世荣勾结外邦,杀害郢州刺史祖寿,臣以为当以叛国罪论处!”
高俨沉默了一下,这件事他回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,知道文武百官绝不会放任不管,遂高俨又把目光投向其余官员:
“你们呢?也是要奏此事?”
那些官员相互对视了一眼,而后朝高俨郑重答道:
“北平王与原国公所犯之恶令人神共愤,臣等亦附韩侍郎之议!”
高俨面无表情的问道:
“那依诸位爱卿之见,孤当如何处置?”
韩晋明答道:
“臣以为当除其爵,罪其亲,以儆效尤!”
高俨听罢惊讶的看了一眼韩晋明,先前自己之所以让他坐工部侍郎这个位置,是觉得他属于那种只知钻研不懂政治的学问人,没想到他身为高贞的直系下属,却是第一个跳出来指责高贞的官员。
不过为了掩人耳目,避免高贞与鲜于世荣的真正目地被人怀疑,高俨本就有做戏处罚他二人的打算,于是点头道:
“准奏,此事孤会交付大理寺处置。”
高俨说完,又侧头对宗正卿高湝道:
“烦请王叔替孤诏告天下,除高贞宗室子弟之名。”
对整件事毫不知情的任城王高湝立即答道:
“臣领命!”
韩晋明见高俨如此爽快,心中立即松了一口气,只是他仍旧站在中央不肯回列,似还有话说,高俨见状,轻笑道:
“爱卿还有何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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