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代以前的官员，胸中大多都充满了理想，如司马迁，又如班超，他们的理想往往掺杂着一丝丝浪漫主义色彩。rn 汉代以后，特别是司马家坐上那个位置之后，官员们愈发的现实起来，他们建功立业的目地很单纯，只是为了延续家族的辉煌罢了。rn 这大抵与长达几百年的乱世有关，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思想，导致后来的隋唐一直被世家所束缚。rn 杨素也深受这种思想的荼毒，他建功立业的目地很简单，让家族得到存续，并且让弘农杨氏的子孙皆以他杨素为荣。rn 前面宇文护刚断了他的念想，高俨后脚又给了他一丝希望。rn 万念俱灰的杨素彷佛抓到了救命稻草，可龙这种生物寻常人是万万触碰不得的，更别说纹在脑袋上，那样岂不是在嫌自己命长？rn “《尔雅·释兽》有言：狻猊如彪猫，食虎豹，我杨素愿为齐之狻猊，为殿下吞食关陇虎豹！”rn 杨素这话的意思很明确，我可以像儿子一样供你驱使，但关陇那些贵族将来你必须得弄死。rn 弄死关陇贵族对高俨来说并没有什么负担，西魏八大柱国的后人已经是北周朝堂的中流砥柱，也是反对北齐的最大声音，这群人要是不彻底收拾干净，皇帝轮流坐的历史很有可能会重演。rn 于是高俨郑重点头道：rn “毒瘤应当剜除。”rn 杨素见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，心想高氏皇族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，至少比宇文护要来的磊落。rn 想到这里，杨素躬身下拜，然后分出自己额前的发丝，朝高俨道：rn “请大行台赐吾狻猊！”rn 高俨虽然对杨素的臣服感到高兴，但也一下犯了难，狻猊他可不会画，毕竟古代的狻猊图可是经过了不少艺术加工的。rn 不过很快高俨就想起狻猊其实是狮子的古称，大概是外貌过于威武的缘故，人们把它归结为龙族，并在龙的九子之中，占据了一席之地。rn 所以高俨命潘六奚龙恩把康德叫来，因为高俨记得先前康德说他有一座兽院子，还邀请高俨去参观，不过那时高俨忙着准备与宇文护的会面故而没有答应。rn 很快，康德就被潘六奚龙恩叫来了，当他听说高俨在找狻猊后，立即表示自己的兽园子养了有，还说本来是打算趁着元日大朝送到邺城给高俨做礼物的，只是那头母兽刚好怀了崽子，只送公的不太吉利…rn 高俨阻止了他为自己辩护的废话，只是让他赶紧牵来，顺便再取些刺黥的银针和墨水。rn 没一会儿的功夫，康德便牵着他那头毛都快掉光的狮子走了进来，这家伙得意洋洋的对高俨道：rn “殿下，狻猊已到！”rn 一旁看热闹的史万岁张大了嘴巴，他指着那秃头雄狮大笑道：rn “你管这秃噜猫叫狻猊？？”rn 康德老脸一红，对“不懂事”的史万岁怒道：rn “甚么秃噜猫？！此乃进献给殿下的祥瑞！！”rn 说完，他又专门朝高俨解释道：rn “殿下，此瑞兽乃是十年前友人从西域带过来的，年纪大了，掉些毛发也属平常，开了春说不定就长上了，您这趟回去刚好带上，让邺城那群乡巴佬开开眼界也是好的…”rn 高俨瞄了一眼那头朝自己吐舌头的雄狮，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，这应该是一头亚洲狮。rn 因为亚洲狮的体型相比非洲狮偏小，而且颜色更深，皮毛给人呈现出一种明亮的褐黄色，最重要的是，亚洲狮的鬃毛的确没非洲狮那么茂密。rn 只是康德牵着的这头亚洲狮毛也实在太少了吧，身上似乎还患有皮癣，带着这样一头所谓的“狻猊”去礼部录祥瑞，还不够丢人钱，邺城那些纨绔子弟人手一头的猞猁都比这玩意儿威风。rn 刚被康德呵斥的史万岁似要故意与康德抬扛，插嘴道：rn “你刚不是说母兽怀了崽子么？倒不如送两头小的，也比你这秃噜猫强！”rn 康德恨恨的瞪了他一眼，随后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摔碎在地毯的茶碗上，他抖了一下，把手里的绳子递给潘六奚龙恩，冲上前捧着那些茶碗满眼心疼地干嚎道：rn “殿下，怎碎了些啊？这可是臣花大价钱买来的南方白瓷啊！”rn 高俨嘀咕道：rn “大价钱？多大的价钱？？”rn 随后康德便发现屋内好几个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，使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，他张了张嘴，刚说了一个“三”字，便被高俨再次打断：rn “孤劝你想清楚再说。”rn 康德眼珠子轱辘轱辘的转了两圈，心内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，结结巴巴地答道：rn “三…三十大钱…”rn 高俨听后顿时松了口气，就怕这家伙继续蒙骗自己，他欺不欺君先不论，但却是扫了自己在史杨二人跟前的颜面，于是高俨欣喜的接口道：rn “竟贵重至斯？？”rn 其余几人一听，几乎同时张大了嘴巴。rn 史万岁杨素心里暗暗想着齐国朝廷的财政已经如此困顿了吗？rn 而潘六奚龙恩则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，要知道他每月从李玄妙那儿得来的赏钱也远不止这个数。rn 至于康德，则是以为高俨在说反话，吓得急忙匍匐在地，向高俨讨饶道：rn “臣愿献上一对幼年狻猊以赎己罪！”rn 康德的本意是想将那对刚出生还不到两个月的狻猊留在身边把玩的，可眼下为了平息高俨的怒火，也只能选择忍痛割爱了。rn 高俨不愿与他继续纠缠这件事，免得让新来的看了笑话，于是淡淡的应了一声，表示自己认可了。rn 随后，高俨手握悬针准备给杨素黥额，听到消息的几员大臣，按耐不住好奇心，纷纷跑来瞧热闹。rn 只是等他们到来时，黥额已经接近了尾声，一直闭着双眼强忍刺痛的杨素也看见了镜中的自己。rn 一颗栩栩如生的狻猊头纹在了他的脑门上，刚好遮盖了那令他羞愤的两个字。rn 而且最为巧妙的是，这只狻猊头是张着嘴的，每当他皱眉时，额下的川纹就与狻猊头连为一体，犹如张开獠牙一般，使人心生胆怯。rn “臣谢殿下赐祥纹！”rn 杨素高亢语气表明他对高俨的手艺很满意，甚至一旁的史万岁也流下了羡慕的口水：rn “殿下，可否也给某家…”rn 揉着手腕的高俨白了他一眼：rn “等你立了功再说！”r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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